敦煌的冬日，晨曦中寒气逼人，莫高窟被游客的脚步声早早唤醒。
天南地北的游客慕名而来，在九层楼前院史陈列馆的转角处驻足——十余平方米的土屋内，放着土桌子、土炕，还有一个土“沙发”，这是“敦煌的女儿”樊锦诗曾经的住所。
敦煌研究院工作人员对莫高窟部分洞窟进行加固施工（1964年7月8日摄）。新华社发
从未名湖畔到大漠深处
1962年，24岁的樊锦诗在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就读。临近毕业，她带着无限憧憬，前往敦煌实习。
与莫高窟的初次相遇，令樊锦诗终身难忘：洞窟里佛像雕塑成千上万，巾带旋飞的舞伎，凌空而起的飞天，满壁风动，惊艳绝伦。
年轻的樊锦诗一个洞窟挨着一个洞窟看，看不够，也看不厌。“看一个窟就说好啊，再看一个还是好啊，说不出来到底有多大的价值，但就是震撼、激动。”
展开剩余80%和洞窟内的精美绝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洞窟外的条件同样令她“震撼”：住的是土屋，用的是土桌、土凳、煤油灯，喝的是苦咸水。
在上海长大、在北京读书的樊锦诗，这样的清苦，她无法想象。
终因水土不服提前结束实习的她，却在毕业后再次来到敦煌，而这次一来就是一生。
她说：“对莫高窟，是高山仰止。它是古丝绸之路上多元文明交融互鉴的结晶。越研究越觉得，老祖宗留下的东西，世界独有，多么了不起！”
从此，这位江南姑娘放弃了许多次离开敦煌的机会，成了“打不走的莫高窟人”。
2015年9月29日，樊锦诗在敦煌莫高窟。 新华社发（孙志军 摄）
从“三不知”到成功申遗
1985年，我国正式成为《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》缔约国，开始文化和自然遗产申报工作。
莫高窟申遗时，樊锦诗负责撰写申报材料。光是填报材料环节，就涉及到莫高窟的地理位置、气象环境、研究文献、病害分析、保护法规等方方面面，各类表格更是写了厚厚一大本。
这也是她第一次系统接触国际上有关文化遗产的公约、宪章等理念。“原来没听过，保护涉及法律和管理从前也并不知道，怎么处理保护与旅游开放的关系也不清楚。”樊锦诗说，这“三不知”给她莫大的刺激，她决定全面了解世界文化遗产体系。
1987年，莫高窟等6项遗产被列入《世界遗产名录》，实现了我国世界文化遗产零的突破。莫高窟符合申遗的全部六条标准，这在世界范围内非常少见。
“国家把这么重要的遗产交给我们，我们要对得起国家，对得起祖宗，对得起历史。”樊锦诗说。
此后，她不再局限于考古，开始在实践中学习法律、管理学的知识和政策，下定决心把老祖宗留下的遗产管好，“要让莫高窟保护和管理真正符合国际标准和理念”。
樊锦诗在敦煌莫高窟（2011年8月16日摄）。 新华社发（孙志军 摄）
开创“数字敦煌”的“世界典范”
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后，莫高窟的游客数量逐年增加。汹涌的人潮让洞窟环境悄然变化，给保护带来新课题。
凝视着百年间莫高窟新旧照片的对比，樊锦诗陷入深思：“等这些壁画消失了，我们怎么向后人交代？”
樊锦诗和同事们一边加强对文物本体及其赋存环境的科学保护，一边探索形成一整套科学保护规范，帮助莫高窟“延年益寿”。
她还开创性地提出“数字敦煌”概念，尝试利用数字化技术，让莫高窟“容颜永驻”。“从提出构想到真正做成高保真的数字档案，我们花了20年。”樊锦诗说。
2014年，莫高窟数字展示中心投运，《梦幻佛宫》和《千年莫高》等数字球幕电影让游客领略了石窟风采，也缓解了保护的压力，有效降低游客过多、无序涌入对石窟的不利影响。
截至2025年9月，敦煌研究院已经完成300个洞窟的数字化采集，200个洞窟的数据处理，212个洞窟空间结构、45身彩塑、16处遗址三维重建，5万余张历史档案底片数字化，总数据量达到了500TB。
从30个洞窟图像全球共享，到6500余份数字资源首次开放，再到数亿人次“云游敦煌”……敦煌文化正通过科技手段，与更广大范围的受众互联互通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称其是“极具意义的典范”。
“樊锦诗星”：文化传承的“她”力量
如今，年近九旬的樊锦诗仍在为文化遗产保护事业辛勤耕耘。她主编的考古报告《敦煌石窟全集》第一卷、第二卷相继出版；她拿出奖金和个人积蓄，向敦煌研究院和北京大学各捐款1000万元，用于敦煌石窟的保护、研究和人才培养……
因为在敦煌莫高窟文物保护传承与利用中作出的贡献，2019年她被授予“文物保护杰出贡献者”国家荣誉称号。她反复说，我只是尽了职责，荣誉是属于敦煌研究院全体同事的。
她曾这样写道：“与千年洞窟相比，人的一生非常短暂，我们能在短暂的一生中与敦煌相伴，为保护莫高窟尽一份绵薄之力，就是极大的幸福。”
2023年7月10日，樊锦诗从事敦煌文物工作60年座谈会上，国际编号381323号的小行星被命名为“樊锦诗星”。在距地球4亿多千米的星空中，一颗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小行星，从此在浩瀚天宇中闪耀。
仰望苍穹，“樊锦诗星”的精神光束，正照亮一个民族愈发昂扬的文化自信，让古老的敦煌绽放青春的芳华。
来源：新华社
监制：闫若晖
审核：曹雪梅
编辑：陈 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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